♥ 作者: qhs107 ♥

奇妙人生 第三十二至三十六章

奇妙人生 第三十二至三十六章 – 黑沼泽俱乐部

悲惨的笼中生活篇章·上

第三十二章

脚上锁了这么个装置,原来的鞋子是穿不了了。聪聪给我拿来她的几双鞋子,试了试,还是算了,还不如不穿呢。就算能勉强穿上,由于脚跟处的装置是感应重量触发的,裹在鞋子里,触发电流更容易了。

于是,只能让他们帮我了,聪聪和千哥一左一右搀着我往车里走。被夹在中间的我,拖着镣铐,脚下踩着那个金属装置,像是个被逮捕的囚犯。

即使有他们的搀扶,但脚下的疼痛依然让我咬紧了牙,还不时从嘴里发出几声闷哼。本来不到三十厘米的脚镣已经让我走路十分困难了,现在又添了件只能踮着脚走路的装置,让不怎么远的目的地,变得无比漫长。

脚下的金属每一次着地,不仅会传出清澈的碰撞声,还会给我带来剧烈的疼痛。并且随着行走的时间,这种疼痛变得越来越难以忍受。

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送来的这东西。为了让我锁在脚上,还编造了个拍图的戏码。

若是这东西也像身上的链子一样坚固,那可就糟了。有人搀着,都走的这么艰辛,若是没人帮忙,我连楼都下不来。或许以后出门散步都是奢望了,有庆也不用费劲拴着我了,就算敞开着大门我也走不了多远了。

这才走了多远?我就已经痛的身子发颤,一步三摇了,双腿仿佛两根无力的面条只能由他们拖着向前。

就在我将要支撑不住的时候,这场极其漫长的刑罚终于到了尽头。

上了车,我半倚在后排座椅上喘息,饱受摧残的双脚搭在聪聪的腿上。

她的双手抚在上面,柔软的手掌带来一丝温暖,但她的手铐却总会与同为金属的装置碰撞到一起,发出细微的动静。她一边把玩着我脚上的装置,一边给我按摩。

我这才感觉好受了些,身子凑过去,让被限制着距离的双手可以捧着嘴里的口球。

“不行不行,见了那老头,先让他把脚上这玩意弄下来吧。”我冲着正在发动车子的千哥抱怨道:“这东西实在太痛了,走路跟遭受酷刑一样。”

千哥口中水平不错的老头住在乡下,距离倒是不怎么远,但山路崎岖车辆又多,还是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

“这里怎么这么多车啊?”聪聪问出了我也好奇的问题。

“你们都不知道吗?这边新开发了个景区,弄的还不错,客流量挺多的。”

那老头的家在离景区不远处的村子里,房子看上去新装修过。

他一见了我,眼睛就一直盯着我身上的镣铐看。

跟他说了我的事之后,他更是若获至宝的把链子抓在手里,慢慢揉搓。眯着眼,咧着嘴。‘啧啧’的发出赞叹。

“简直是艺术品啊!这材料在当年造价都不便宜,没多少企业用得起。而且,现在会制造加工这种材料的人太少了。”

他转而端详起我的容貌,“是什么人物,有这么大能力,还乐意花大价钱用这等顶级材料造一副镣铐,锁在你身上呢?”

“你是不是人家包养的奴啊?”他坏笑着说道,与我的目光对视着。

这老头为老不尊,头一次见面就问这种问题。我一时被问懵了,不知该如何回答。

一阵沉默过后。

就当聪聪想给我解释的时候,我强忍着脚下的疼痛,慢慢蹲下身子,踮着脚,勉强保持着平衡,把嘴里的口球吐在手上。

“是”我回想起那个折磨我的混蛋,“那人强迫我做了宠物,其实跟奴隶没什么两样。这身镣铐也是拜他所赐,强行给我戴上的。”

“现在我逃出来了,也不想再做宠物了,所以才来找你的。”

他摇摇头,说出了让我期望落空的话语:“我当年作为我们厂的技术人才,去那个厂里出差学习过一段时间,也算是这个材料的研发者之一吧。可太清楚这东西坚固程度了,没有那种专门的机器是很难破坏掉的。而且,这镣铐与你紧紧贴合,那机器是不可能在你身上工作的”

我有些绝望,“不是说最先进的机器,可以把它切断吗?”

“哦,你说那个专门用来切割坚固金属的切割机啊。”他略作沉思,又摇摇头:“那玩意或许可以切断你身上的镣铐,但是弄不来啊。那种切割机,作用的领域比较少,而且价格十分昂贵,所以全国也没几台。”

听到这,我神情恍惚,好像一切都显得不那么真切。

我一开始就想错了,那种连伊老板都很难弄到的机器,我自己又怎么可能得到呢?

心中的幻想被击碎了,没想到希望会是如此渺茫。根本没法想象这该死的镣铐可能还要锁在我身上很长一段时间,我重新做回‘人’的期望,不知还要多久才能实现。

完全无法接受这种结果,我感到一阵头晕,加上疼到钻心的脚掌,让勉力保持的平衡失败了,一下子摔倒在地上,身上的锁链跟着发出绝望的响声。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他家出来的,只是好像记得,千哥还问了怎么处理我脚上的装置,那老头说他家里没有设备,过几天去城里的时候才能帮我弄下来

见我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他俩安慰了我好半天,但在残酷的现实面前,那些话语没起到什么作用。后来聪聪提议到景区附近的市场上转转,帮我改善下心情,千哥同意了。

现在还没到中午,又是淡季,市场上摆摊的不少,顾客却不多。

千哥负责搀着我,而聪聪可能是因为昨天的经历过后,放下了羞怯,也可能是我俩在旁边给了她胆量。她这次彻底放开了,也不管别人会不会发现了,大大咧咧的戴着手铐脚镣逛街。

“乖姐,你吃这个不?”她递过来一串烤蝎子。

“乖姐,那衣服好漂亮啊,你喜欢不?”她看到我愈发难过的表情,想到了怎么回事:“哦对,乖姐,你现在也穿不了别的衣服。”

走到一处卖饰品的摊位,她又停下了。

摊主看生意来了,也就无视了我们身上的装饰,挤出一幅虚假的笑容:“这都是籽料稍微加工做的手串和吊坠,绝对货真价实。”

见聪聪很有兴致的样子,摊主继续说道:“看到这上面细微的纹理了不,这都是在河水里面冲刷出来的。经河水冲走了糟粕,才取得天之灵气,地之精华,佩戴上会有好运的,象征着去除灾厄,逢凶化吉嘞。”

聪聪好像还真信了,立马就挑选了两条,准备付款。

我实在忍不住了,让千哥帮我拿着口球,“别买了,都是假的。”

她不听,还是买下来了。

然后把一条手串系到了我的手腕上,“乖姐,这送给你,愿你能赶快摆脱身上的镣铐,能重新做回人,我还想知道你原本的名字呢。”

看着年纪比我还小的她,努力哄我开心的样子。我心中多了一丝慰藉,徘徊其中的痛苦也少了一些。

她给自己系着另一条手串,只不过由于戴着手铐的缘故,这项操作变得很是艰难。

“聪聪”我叫住了她。

“嗯?”她转过头。

我浅浅的溢出一丝笑容:“多谢。”

她见我笑了,也跟着笑吟吟的说:“乖姐,只要你开心起来就好了,咱们一起想办法帮你。”

“拿过来。”

“什么?”

“手串,我帮你系上。”

……

回去之后,可能是怕聪聪开学走了后,就找不到人拍图了。等她的定时锁一结束,千哥就迫不及待的拉着她去创作了,一连几天都是如此。

我不想再去给自己带来危险,就没跟他们去,天天待在聪聪家里。

我想起了有庆,这几天他一直没和我联系,我有点担心。

这天,他突然给我发了条消息:“小乖,钥匙在我的枕头里面,你打开锁就回家吧。我可能没办法陪你去看诗和远方了,对不起。”

之后又给我转了三千块钱,这可能是他全部的家当了。

给他打电话过去,打不通,发消息,也不回复。

我一下子慌了神,能让他放弃自己的梦想和全部的希望,肯定是出了大事。

有庆虽然一直拴着我,但除此之外,对我是真的好,是遇到过的对我最好的男生。相处这么久下来,真的有了些感情。有时候也会畅想,或许就当他圈养的一只小宠物也不错,对比一下在伊老板手里时的地狱般生活,有庆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他一言不合就要跟我分手,我心里是很难过的,而且更多的是对他的担心。

聪聪跟千哥回来后,我跟他们说了这事,他们也不知该怎么办。

“你之前的住处附近,有个大师可神了,听说之前有个大妈找他治好了老伴。要不咱去那儿试试?”

“你说那个老和尚?”我脑海中浮现出,他翻墙头时的样子,感到一阵不靠谱。

但思来想去又没别的什么办法,就让他们明天去拍作品的时候,顺路给我带过去。

那老和尚恰好不在家,寺庙的门却没锁,我推开门进去等,让他俩去拍作品,别在这跟着我一起等了。

我去屋里一边看书,一边等老和尚回来,结果老和尚没等来,却等来一堆不认识的人。

一个三四十岁的女人,一幅利落又时尚的打扮,推开了大门,领着一群男人进了院里。

我一开始以为是来找老和尚的香客,后来发现不太对劲,他们好像是来找我的,冲着我所在的偏房过来了。领头那女人还从窗户中看到我了,露出一抹笑容,好像是在跟我打招呼,只不过那笑容给人一种异样的感觉,就好像…伊老板的那种主人看待宠物的感觉。

眼瞅着他们都要进门了,我才反应过来要去锁门,结果一站起身又忘了脚下的装置,被电了一下。这时才想起来自己现在行动有多么不便,又赶忙忍着疼痛往里屋摇摇晃晃的跑去,边跑还用手机拨打着报警电话。

那女人进了屋,就这么看着我的表演,丝毫不在乎我报警,还是不慌不忙的朝我的位置走来。

她很有气势,就像伊老板带给我的压迫感一样,让我感到非常恐惧。就像是猎人面对自己的猎物一样,她仿佛把这看作成了游戏,而我就是她的游戏目标。

报警电话打通了,她也走到了我身旁。

“喂?这里是xxx局。”

她夺走了我的手机,嘴角依旧带着弧度。

“你好,警官。这是我们工作室的演员不小心跑出来了,不懂事的报了警,现在没事了,我已经找到她了。”

说完,她就挂断了电话。

然后用手抚摸着我被吓得有些僵硬的脸庞,自信的声音中带着愉悦:“还不错,不枉费我亲自来一趟。”

“送你的礼物,喜欢吗?”

第三十三章

“喂,老板问你话嘞。”女人身旁的一个纹身青年,冲着搞不清状况的我喊话。

就在刚刚,女人让他抱着我放到了屋里的老旧桌子上。

没有什么反抗能力的我,只得任由他们摆弄,像是一个战利品,一个物件,被他们摆放在桌子上。而锁在手脚上的镣铐,更是加深了心底涌现的无力感觉。

这感觉带回了我那些沉痛的记忆,由生活唤醒的希望又在摇摇欲坠。

我目光飘忽不定,极其不妙的预感动荡在内心,总是不自觉瞥向窗外,期望着昏沉的院子能让事情有些变数。

我才刚获得了一点可怜的自由啊,摆脱了完全不把我当人看的伊老板的折磨和囚禁之后,又让有庆以保护的名义拴在床上几个月。直到现在,虽然身上的镣铐依旧牢牢禁锢着我的身体,但这几天难得不被人管束的时光,也让我饱受压抑和痛苦的灵魂,品尝到了自由的甜美。

“这是被吓傻了不成?”纹身青年又说道。

而女人正低着头把玩着我戴着装置的双脚,她屈指轻弹了几下脚上的金属,满意的说:“不错,本以为会有些小,这不看上去挺合适的嘛。”

这东西原来是她送的,怪不得能找到我。

她又抓上了我因为慌乱而紧绷着的小腿,话语很是轻松:“别紧张,只是想请你去我们那里拍些作品。”揉搓着,突然又狠狠的掐了一把,把我的心绪拉了回来。

她用玩味的眼光与我对视,解答了刚才那人的问题:“知道她为啥不说话吗?”手指用力夹住了我的脸颊,隔着脸上的皮肉都好像触及到了嘴里的口球。“呐!张嘴。”

我脸上吃痛,顺从的张开嘴,露出了里面的口球,在她赤裸裸的压迫下,将附带着口水的口球落到了她手里。

她对这个剥夺了我正常说话能力的金属小球很是感兴趣,先是捏着端详,然后又攥在手里不停的通过小球拖拽着我的舌头。

“叫什么名字?”等到口球都开始放电了,她才开口问我。

带动着金属动静,我抬起手,想把口球夺回来放回嘴里。而她却不肯撒手,我的动作好像让她欺负我的兴趣更加浓厚了。

“别人都叫我小乖。”我回答了她的问题,刚想求她把口球还回来,就被她接下来的动作震惊了。

她凑近了,抬起手里的口球,不顾上面还沾着我的口水,就张开嘴吞了进去。

我愣住了,瞪大的眼睛里满是不解,连电击的刺痛感都忽略了。

稍后,她又把口球从自己嘴里拿出来,现在的口球上混杂着我俩的口水了。接着,在我满脸惊愕之中,她强行把口球就这么塞回了我嘴里。

神经病嘛?疯癫莫名的行为,让我感到惧怕,她好像什么都做的出来。

她那寻常的肉体深处,充斥着狂乱的灵魂。这灵魂压制了僵硬的理性,击碎了我习以为常的伦理道德的界限。

这是什么人呢?那不知好坏善恶的灵魂通过精神向我伸出了她的手,要我当作她的猎物,去探寻冰冷世俗之下的东西。

“哈哈哈。”或许是觉得我好玩,她笑了起来。“小乖,这名字不错,是谁给你起的?”

“…”

“不愿作答吗?没关系,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

她一边向我打趣,一边让人拿出一张合同。

是要演员待在笼子里,让她们拍摄作品的合同。说是在拍摄期间会一直待在笼子里,直到拍摄结束才会放出来。酬劳六万块,拍摄周期是一个月。

“一个月?”

要在笼子里面整整待一个月么?我想了想,若是三十天就能放我走,那或许还可以忍受。毕竟有庆都把我拴在床上几个月了,有书籍和手机打发时间外,加上有庆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感觉还好。

“哼哼”她摇摇头,微笑着咧开嘴:“现在我改主意了,你这么好玩,一个月太少了,一年吧。”

她一句话,就透露出对我的态度。那完全不似是招募演员的态度,而是像在戏弄一个玩具,让人绝望的话语中没有丝毫尊重。

她轻易的决定了我未来的命运。

而我已经开始不由自主的想象到那命运中无比悲哀的未来了。

要在笼子里关一年吗?

一年!这是超出我认知范围的时间跨度。从遇到那混蛋到现在,满打满算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这已经让我觉得十分漫长了,让我对这段时间的遭遇和改变感到恍如隔世。

一年的时间都被关在笼子里,我会疯掉的。

又要过上数着天数过日子的生活吗?

又要忍受着看不到尽头的囚禁了吗?

又要失去刚获得不久的自由了吗?

就当我要被难以接受的现实压垮之际,我那被她夺走的手机响起了铃声。

她拿起来,就要顺手挂断。

我看到了上面的号码和名称,先是一愣,然后立马大叫起来。

“不要,别挂断。”

那是我怎么都打不通的号码,也是我来这里找老和尚的目的,是有庆打来的。

“让我跟他道个别行吗?”我向她祈求道:“道个别,我就跟你们走。”

我知道就算不同意她的要求,最后也会被他们强行抓走的。与其这样,还不如就当跟有庆告别了,也别让他对我再有牵挂了。

“喏”

她把手机抛给我,答应了我的请求。

有庆用的是视频聊天,我整理了下表情,想尽量的不被周围这些人影响,但脸上的表情中总带着些不自然。

而他此时的表情更不自然,没了与我在一起时的积极向上,一眼看去尽是落魄与哀伤。头发乱糟糟的,不知几天没洗了,眼睛里满是血丝。

“小乖,我对不起你啊。”

他脸上的肌肉都在用力,好像说话是件极其痛苦的事。

“我无能啊!怕配不上你,所以从来没想过帮你摆脱身上的镣铐。怕你消失,就只知道把你拴在床上。结果最后,没给你带来幸福,却只有苦闷。”

他说的牙都在打颤,眼眶也湿润了。

“现在,又因为我没有能力,还害怕承担责任,转而逃避现实,自暴自弃。我爸没了,被讨债的逼死了。”

“小乖,我不能再任意妄为了,我得去还债了。不然,他们会把我姐的家庭也破坏掉的。”

“对不起,我没法陪你走下去了,也没法带你遛弯了,没法给你做饭了。”

说完,他好像没了支撑,整个人都垮了下来,眼里一下子没了精神,只是呆呆的盯着手机屏幕。

我想说些什么,声音却被梗在咽喉,怎么也吐不出字。

沉默了许久,他发出一声闷哼,接着眼泪就要控制不住了,他伸手想擦掉,却越抹越多。

他家欠了很多钱,是我没见过的巨大数目。等他去赚够钱还回去,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可能他以后的全部人生都要被债务所支配了。

他也救了我,照顾我这么多天,我本能的想去帮忙,让他得到的与他的温柔相匹配的生活。

可是,我环顾了一下,身旁的这些人都等着把我带去地狱的。心中的无力感冒了出来,好像模糊了视线。我更无能啊!自己的命运都无法左右。

在我的欲言又止中,他挂断了电话。

女人立马又把手机夺了过去,翻看着我和有庆的聊天记录。

“真是感人呢,这是你小男友吗?你之前的主人知道这事不?”

她轻佻的言语落在耳边,让我更难受了。无论我现在想去帮助有庆的意愿有多强烈,无论我还有多少事想做,都不可能了,我马上要被关起来了,没有资格再去想这个了。

她见我没回应,也不在意,接着问:“你小男友欠了多少钱?”

“十万?”

我呆呆的摇头。

“一百万?”

还是摇头。

“三百万?”

我这才点头。

“哈哈哈!”她好像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凑到我跟前,伸出三根手指。

“三年。”

“我们签三年的合同,你可怜的小男友就能把债还清了。”

在笼子里面待三年?

这是多么可怕的刑罚啊,我连想都不敢想。

第三十四章

直到很久以后,我还会常常回想起这个下午。这时候的我多么自由啊!生活还是彩色的,可以看到太阳,可以看到很多的人、很多的事物。

自从她说出那恐怖的刑期后,就一直盯着我,目光中满是玩味的意图,仿佛在看一只到手的猎物,期待着它垂死时的挣扎。

她离得很近,那带着恶意与神经质的灵魂好像已经冒了出来,挡住了我面前的阳光,要把我拉去深不见底的黑暗一样。

我被盯得心里发毛,想脱离她的对我的影响,努力的从那目光中转过头来,却又怎么都觉得心慌。

这心慌不光是因为那可怕的刑期,还有有庆的遭遇。明明前几天还在与我畅想着人生的未来,还是那么的积极上进。一转眼,不光他没了希望,我也身陷囹圄。

我鼻子酸的厉害,仰了仰头,害怕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的哭出来。

这女人也不知说的是真是假,若是真的可以给有庆还了债,那我在笼子里待三年…

太久了啊!三年怎么可能忍受得了啊!

等我出来,我都多大岁数了啊!我的朋友们还会记得我吗?我家里人会日日以泪洗面吧,他们会一直找我吧…

阿庆啊,阿庆。

你的恩可太难还了,这代价太大了啊!

你还能再救我出来吗?

我越想越觉得心慌,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心里空落落的。脸上的表情更是丢了魂一样,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

“想什么呢?”随着身旁的一句话语,随之而来的还有被手掌轻拍脸庞的触感。

“是怕熬不住这三年?不想为你小男友做牺牲?”她戏谑的说:“还是如何?即将掉入深渊的你,此时会想些什么呢?”

我的思绪被拉回悲惨的现实,嘴中微动,半天也没积蓄成话语,不知该说些啥。

见我沉默,她等了等。又突然轻笑着离开我身旁,俯身到窗前。

“这太阳每天都在循规蹈矩的从东边升起,再从西边落下。你说它会不会烦闷,它的生活多么枯燥啊!”

“我亲爱的小乖,你比它幸福。因为你可以体验到这些炙热的欢欣和剧烈的痛苦,虽然痛苦往往比快乐更加强烈,但这就是生活中的诗意来源,它就是我们来这人间的意义。”

“哈哈哈!”说完这饱含哲理又莫名其妙还不合时宜的话语之后,她就笑了起来。

“上帝赐予人自由选择的能力,而我也恩赐你这样的能力。”

她放下了张名片,“是选择只顾自己的自由,还是选择为别人奉献?”

“我给你一周的时间,自己抉择吧。”她说完就带着人朝外面走去。

“还有,别妄图摘下我送你的礼物,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哟。”

我坐在桌子上,愣愣的看着他们的离去,脸上充满了疑惑和不解。低下头看了看身上的镣铐和脚上的装置,从冰冷又坚硬的触感中确认了,自己正在现实当中,而不是离幻的梦境。

这就走了?我又得救了?

我仿佛还能听到窗外那女人难以形容的笑声,有些不寒而栗。

她怎么跟疯了似的,这要是落到她手里,下场一定很恐怖吧,或许比待在伊老板手里更糟。

我这么想着,心里产生了远离这里的渴望。趁这几天离开这里,逃离所有的是非,不管是伊老板还是那女人,他们都是一类人,都以折磨我取乐,肯定都想着永远把我囚禁起来,不停的满足他们那异于常人的需求。

他们走后不久,老和尚回来了。

而我在桌子上呆坐着,这老式的桌子有点高,我怕直接跳下去,双脚着地会让脚上的装置发挥超乎寻常的威力,给我来次难以忘怀的疼痛。

他看到后,连忙把我抱了下去,向我询问怎么回事。

我拖着镣铐一瘸一拐的找了个凳子坐下,才向他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老和尚”我双眉微皱,神情沮丧。“你说我该不该自私?我真的不想再经历一遭那样被人完全支配的痛苦了,天天伺候那些混蛋还得担惊受怕,任谁都会崩溃的。”

“圣人说,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别人对我做的坏事我已经不怨恨了,可是用自己三年的青春去换有庆的人生,我实在有点不想接受啊,而心里一旦认定了不去接受,又总会有种空虚的愧疚感,好像已经变成自己所讨厌的样子。”

“圣人又说:应该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可是我真的不想再被关起来了。”我抬起湿润的眼眶,看向他。“老和尚,你明白吗?你能知道我的痛苦吗?”

此时无比的期望他能变成外人眼里的高僧模样,给我一个救赎的答案。

“老和尚,我该怎么办才好?”

作为外人眼里的高僧,他本该斩钉截铁的道出我以后的方向。此时却褪尽了光辉,变成个平常老头模样,铮铮的看着我。

沉默半晌,终于开口:“我给您起一卦如何?”

声音里带着无穷的疲惫和虚弱,不等我问,就主动说了:“师祖,这也应该是我最后一卦了。我的病已经拖不下去了,这次回来是来拿东西的,带上衣钵然后找个弟子传了,我就可以去死了。”

他佝偻着找了几张纸和笔,摆到我面前。

他在纸上写写画画,看上去是易经的卦象,我只能从上面认出几个符号,却不知道什么意思。

我看到了他脸上衰驰的皮肉,前些天好像还看不出来,现在却这么显眼,给他身上的暮气又增添许多。

“你能救得了别人,怎么救不了自己?”

“医者不自医。”他摇着头,又好像想到些什么,停下笔,表情木讷的看了看我,“或许只有师祖您能救我了。”

“我?”我瞧了瞧身上的锁链,感觉有些荒诞,“我哪来的本事救你呢?”

可能他也觉得荒谬,释然的笑了笑,“说的也是,不过您就当是我弘法半辈子的一个奖励,试一试好吗?”

我那种内心的罪恶又空虚的感觉让我答应了他。

他也帮我算了出来。

“上坎下兑,节卦。泽中水满,因而须高筑堤防。审时度势,能知变通。”

“爻为九二,不出门庭,凶。得此爻者,时运不济,事多乖离,宜动不宜静。容易因循自误,坐失良机。变卦为屯,险象丛生,环境恶劣,充满了艰难险阻,应顺时应运,才能得偿所愿。”

“意思就是说我不能坐以待毙,应该马上逃离这里吗?”我期待的看向他,想得到个心中满意的答案。

他摇摇头,“节卦是水泽,去的方位不对反而可能会让水溢出来,让你趋于有害的处境。”

“那我应该去哪里?”

他撇向桌子上那个女人留下的名片,“东北方位局势平和,吉凶平衡,去那里会稳定的发展,过渡到对你有利的时运。”

“你想让我去疯女人那里?”我有些不能接受这个答案,“要我去笼子里面待三年?”

“我不去,万一你算错了,我去那里其实才是凶,那我岂不是要被那女人关了三年又三年,被她囚禁一辈子不成?”、

他却笃定的说:“不会,您的凶险只是过渡阶段,熬过这暂时的不堪之后,就能否极泰来,得到您想要的生活。”

我有些被说动了,虽然客观的理性告诉我,若是被伊老板捉回去,那被永远囚禁几乎是板上钉钉了。还不如去疯女人那里躲一躲,既能躲过伊老板的追捕,也能帮有庆还了债,还或许会有他所说的好运出现。但内心还是不能接受那极其漫长又痛苦的刑期,不断地催促我远离这个地方。

“那我也不想接受,你还是说说救你的法子吧。帮完你,我就想办法离开这里,大不了就让家人见到我这副模样,也比一直被人关着折磨强。至于有庆的债,我会努力靠自己的劳动帮他的,而不是靠那些混蛋的恩惠。”

他的法子很简单,只是让我换身行头,做个仪式。换上他师祖穿过的法衣,戴上具有象征意义的耳饰。左边是象征着他们教派至高无上地位的一个铁环,看上去像个戒指,右边是像是流苏一样的东西,象征着他们这一系的法。

眉心中间还被他点了颗红点,应该也有什么含义,他这次不知为何却没给我解释。

仪式也很容易,只是让我左手摆出佛祖的与愿印,右手自然伸展,轻抚在他头上就行。

我现在虽然看不到自己的样貌,但感觉一定会很滑稽。因为我的手铐太短了,双手没法分开太远,所以摆出他说的姿势很困难,看起来一点也不好看,更没有想象中应有的严肃气氛。

他却看起来很是虔诚,一点都没在意我那滑稽的样子,满脸的神圣与期待,好像把我当成了来接引他的佛祖。

他跪到我跟前,脑袋主动凑过来,好让我极其受限制的手,能触碰到他的头。

然后我听到了他吟唱的经文,等了好一会才唱完。接着他又说了些我听不懂的语言,好像是梵语。又等了半天,弄得我脚底下痛的实在受不了的时候,这仪式才算完事。

我的手机被那个女人带走了,只好向他借用手机,想联系聪聪他们带我离开。

他却让我吃过斋饭再走,解释说,这也是仪式的一部分,我同意了。

吃饭时,他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师祖,若是我宁愿背上因果也想要让您摆脱身上的枷锁,您会恨我吗?”

我以为他终于愿意用他的人脉和关系帮我了,心中暗喜,点了点头。

谁成想,这一点头,顿时感觉天旋地转,浓烈的困意袭上心头。前一刻还能朦胧的睁开眼,后一秒就彻底把我笼罩在了无边的黑暗中。

我没了意识。

等我再醒来时,感觉大脑昏沉沉的,好像睡了很久,意识也迷迷糊糊的,清醒不过来。

过了不知多久,眼皮子终于舍得脱离困意抬起来的时候,却被眼前的景象弄懵了。

一个完全陌生的屋里,看上去不算小,却没有什么家具。明堂堂的阳光照射进来,却看不到太阳,屋里的窗户都开在很高的位置,绕着屋子开了一圈但是窄的可怜,好像生怕有人能从窗户里钻出去一样。

视野中有着一根根的柱子遮挡,仔细一看,这些柱子连绵不绝,把我围了起来。

这是?

笼子吗?

我挣扎着站起来,却忘了脚下的装置,起了一半又因为脚下的疼痛,摔了下去。

动作带动着身上的锁链,发出了听到厌烦的清脆碰撞声,但这次那熟悉的声音中却夹杂别的动静。

是耳朵上的饰品发出的,我还戴着给老和尚做仪式时戴的耳饰。脑袋一动,它们就会发出细微的声响。我又注意到了身上那不同的颜色,这也是当时的那件法衣,本来碍于镣铐只是披在身上,此刻却彻底的穿上了,而我以前的汉服却不见了。

我的腰间也很是难受,好像被什么坚硬的东西紧紧地抱住了,让我呼吸不畅,动作也受到影响,刚才我摔倒也有这里的一份功劳。

还有,我为什么会在笼子里?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第三十五章

光照在黑暗里,黑暗却不接受光。 —-《新约·约翰圣经》

在人生的中途,我发现我已经丢失了希望,掉进了幽暗的深渊中。

深渊中仿佛有一道通往地狱大门,上面写着:入此门者,当舍弃一切希望。 —-但丁《神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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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囚禁着我的笼子不大,像是一个放大版本的鸟笼,高度倒是还行,扶着栏杆站起来还能有不少富余。而面积就显得小了些,感觉直径应该不到两米,平躺之后感觉没有多少余量了。

视线当中的栏杆一眼看去就能感觉到它的坚固,用手握上去,环握的两根手指只能勉强触碰到一起,竟比我手腕还粗!每根栏杆之间的距离还很小,脸都探不出去。

狭窄闭塞的笼子让作为囚徒的我深感窒息与压抑。

笼子里铺着的毯子隔绝了一些冰冷,我正坐在上面,倚靠着这里面唯一的物品——被子,满脸忧愁的观察着所处的环境。不过这姿势保持了没一会就觉得有些不舒服,可能是因为身上那件被他们锁上去的新装备导致的,腰部的金属玩意让我所有的行动都感受到了限制。

我想掀开裙子,看看身上到底被锁了个什么东西。而被残酷的连体镣铐限制着的手臂,就连这点微乎其微的事情,都做的有些艰难。只能拽着裙子的一部分,将其一点点的往上拖拽。

裙摆上有很多布料,我双手分不开,没法同时拽着裙摆的两边将其掀开看。所以把布料拖拽上来以后,就塞在腋下,用手臂夹住,重复了几次这样的动作后,才算是完成了这件对正常人来讲,完全谈不上事情的小事。

阻碍我呼吸的装备露出了面目,我猜的不错,身上被戴上了一件金属束腰。

这束腰很薄,灰色的金属沿着我本就偏瘦的身体曲线,从胸部以下一直覆盖到私处,将我的半个身子都禁锢起来。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它给我带来的束缚感。

略薄的金属上面满是为了透气而开出的孔洞,这些孔洞都按照一定规则排列成图案,配合着被紧紧挤压出的腰部曲线,竟然产生了一丝绝望下的冷艳美感。

锁着我双手的金属和禁锢我腰部的金属碰撞在一起,给这压抑的寂静中增添了一些不和谐的声响。

我的手指轻抚着自己那熟悉又陌生的身体,接触到的金属上无一不附带着身体的温度。甚至可以透过那些细小的孔洞中感受到,我此刻那可怜腰腹上面时而紧绷的皮肤。这是由于身体被挤压抑制过后,极其的不舒服,本能的想恢复到原来的模样。

这是多么残酷的束缚啊!

我内心如同被厚重的乌云笼罩,沉闷而压抑。让我那所有的美好与向往都被掩埋其中,剩下的地方被那无法言说的悲痛填满了。

外面囚禁我的,是粗壮的栏杆围成的铁笼;四肢上限制着我的,是坚固到绝望的镣铐;如今竟然还在腰上锁上了限制我呼吸的装备,还有脚上那痛不欲生的装置,还有嘴里……

虽然这件略薄的束腰分量不怎么重,但就好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原本都有些习惯了的金属分量,此时却好像再也承受不住了,将我的压得动弹不了,就连更换个舒适些的姿势都没了力气。

不知过去多久的时间,只能从那狭窄的窗户里偷溜进来的阳光中,猜测着此时应该距离中午近了些,因为这屋里的光线好像亮了点。但是具体的离中午还有多久,那就是作为这笼中囚徒的我不得而知的了,而且,现在我也没心思知道这个。

此时的姿势,已经换了,被子和栏杆我各倚着一半,让上半身倾斜到一个比较舒适的角度,也能让双手落在小腹处。

变高的视野,也使我发现了笼子里的一块与众不同的颜色。

那是一块不被毯子覆盖的弧形区域,处于笼子的边缘处,地板的角度有些倾斜,在这中间有块区域能明显的看到缝隙。

用脚碰了碰,好像能触动的样子。

我凑过去一扒,中间那块区域的板子就被挪开了。

这是个小坑,大概有我小腿高度,低下有个黑漆漆的洞,看了一会,弄明白了。这地方原来是用来上厕所的,这个地方的笼子外面不远处有个水龙头,打开之后,那里流出的水应该能顺着倾斜的地板流过来。

考虑的真周到啊!连冲水都设计好了,不光是上厕所,以后的洗漱,沐浴可能都要在这片区域解决了,我无力的联想着。

我此时大概也意识到自己处境了,应该是被那老和尚送来了疯女人这里。

再一次被自己容易轻信别人的性格感到懊悔,也再一次为失去自由而深感绝望。

人类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会知道珍惜,这句话说得不错。

从不怨天尤人的我,也开始对命运感到一些不公,对老和尚产生了一丝怨恨。为什么没与我告知就把我送来?为什么我相信他,帮助他最后却换来如此结果?

视线中总有着一根根困住我的栏杆,无论眼神如何逃避,都躲不开它们。泪花开始在眼角闪烁,刚被短暂自由治愈一些的心情,又骤然遁入黑暗。

我愿意相信的每个人,最后几乎都伤害了我。为什么抱着善意去对待世界的人,却总被这个世界所抛弃呢?

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犯下了什么天怒人怨的罪过,才要受到这样令人绝望的无尽折磨?

真的要在这个巴掌大小的地方被囚禁三年吗?

脑中尽是些杂乱思绪的我,心里还是产生些怀疑和不安,这笼子并没有看到门的存在,也没有看到任何类似开关的装置。

真的是三年吗?

我愈发的不安。

不知在这难以言语的悲痛中沉溺多久,我终于听到了从外面传进来的些许声响,是有人来了。

一阵稀稀疏疏的开锁声过后,一个大叔推门走了进来。

大叔看上去五十多岁,脸上收拾的很干净,看不到胡子。身上的衣服与他的脸一样干净,不过能看出洗过很多次的痕迹,手里拿着个塑料瓢,上面弥漫着热气,想来是来给我送饭的。

他走到笼子跟前,看到了因绝望而瘫倒在里面的我,又看到了我满是泪痕的脸。

“姑娘”他把塑料瓢抵着笼子的栏杆,“别想了,先吃饭吧。”

他眉头紧紧的皱了下来,双眼中流露出一种深深的悲伤,就好像也感受到了我此时的痛楚。

我看了眼塑料瓢里的食物,那是两个圆形的白馒头。

脸上还未干泽的泪痕又一下子出现了新的流光。

把我囚禁在这里,还要我吃这种食物。

待遇怎么比被我视若魔鬼的伊老板那里还要差劲啊?

他见我不动,开口劝道:“姑娘,我知道你很难受,但那也得吃饭啊。把身体保住了,才有希望不是?”

我又看了他一眼,那脸上的关切和悲痛不似作假,他可能也很同情我的遭遇。

又转而看向那些狭隘的窗户,试图从中找到太阳的身影。

张嘴把口球顶了出来,任由其从脸上滚落,然后抵在毯子上。

“大叔,我看不见太阳了,它在哪呢?”

“在外面呢。”他的声音多了一丝颤抖,好像因为看到我嘴里也锁着如此残酷的装备而悲伤。“姑娘啊,你千万别放弃,这三年总能熬过去的。”

“真的是三年吗?我怎么感觉三年后也出不去呢?”

“肯定是,老板说了三年,那就是三年了。况且我在这工作那么多年了,最多也就见过关半年的,还把人关疯了,送医院调养了好久才恢复。”

“在这里面关三年的,你还是头一个,不可能再久了,不然那还不得把人逼疯啊,你说是不。老板虽然看上去对你们挺心狠的,但你们出了事她也不会不管的。”

大叔蹲下来,拿出馒头想从笼子的栏杆缝隙中塞给我。

我却还是只顾着从那窗户中茫然的寻找着象征希望的太阳,这坚固的牢笼和水泥做成的墙壁,好像把我与世界隔离了。希望在外头,而我在里头。

“姑娘,别看了,快吃一个吧。要不然就算你现在病倒了,老板也不可能把你弄出来的,这笼子是专门用做长时间囚禁的,听说打开一次特别费劲,短时间弄不开的。”

他说着,眼眶也跟着湿润了。

“你跟我女儿差不多大,脸上也是个清秀模样。你知道么?我头一次见你被送进来的时候,眼泪都要下来了。我不敢想象都是花一样的年纪,你这会跟我女儿一样应该在上大学,或者去读研、处对象,享受人生最美好的一段时光呐。可是你却被关在这里面,手脚戴着铐子,所有的行为都要被人支配着,受到的拘束比那些犯了罪的囚犯还严厉。”

他说的难受,我听得更难受,眼泪控制不住的往外冒。

“我要是老板啊,第二天就把你放出去。妮儿啊!你不属于这里啊。”他说到这里,不由自主的带上了些方言。

“你看看来这里的都是些什么人,大多数人都是为了钱主动来的,拍不几天就走了。为数不多的几个被抓进来的,也大都关不到仨月就给放了,最多那个半年的,还是因为跟老板有恩怨,才被关那么久的。甚至这个专门用来长期关人的屋子,你也是头一个用上的。”

“大叔,你别说了。”我哽咽着说。

“你说的我好难受啊,心就跟一张纸被你不断的撕成碎片一样,痛得我都要说不出话来了。”

黑夜无论怎样悠长,白昼总会到来。这话说的不错,但是,我生活的中的白昼太短暂了啊,每次从被人支配和囚禁的处境脱离出来,没过多久,却又回到了相似的处境。漫长的黑暗中短暂的迸发出一霎的光亮,随后又是不见天日的漫长黑夜。

这要让人如何才能忍受?

最后,我还是吃了那两个馍,或许是很久没吃东西了,虽然没有任何菜,却也都吃光了。

大叔临走前还给我说了个消息,像我这种被抓进来的人,都会有个禁闭期。大多数的禁闭期都在三五天左右,是为了磨一磨这些人的性子。

而我的禁闭期,大叔猜测说,可能是三个月!

这时的我大抵没有想到,如此荒谬又枯燥的笼中生活到底会有多么难熬,有多么漫长,又有多么痛苦。

第三十六章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哈姆雷特》

——————————

一个又一个的苦难接肘而至,成群结队的悲伤纷至沓来。

吃了勉强算是午饭的两个馒头,没过一会,就感觉到肚子有些难受。食物进了胃里,让本就备受压迫的腰腹更加煎熬,现在我无论用何种姿势都摆脱不了腰腹的压迫感了。

索性躺下,想用睡眠来逃避身体和精神上的痛苦,却被不由自主冒出来的思绪扰乱了心神,让我怎么也睡不着。

只好无神的仰视着笼子的内部,好让脑海中那些冒出来的回忆,可以具象成画面在眼前放映。

一下子又没了自由,那些山河湖海,高楼大厦,人鱼鸟兽,又离我远去了;外面每天都在剧烈变化的世界,每天都在进步发展的科技,又与我没了关系;网络,音乐,书籍,所有能传递到信息的东西,我又都接触不到了。

现在的我又一无所有了,又变成了别人的东西了,只是的身份这次是宠物?是奴隶?还是玩具?可能就要看那个支配我的疯女人喜好什么了。

若是让我从伊老板那里逃出来时知道了现在的处境,或许就不会想着逃了吧。几十平米的房屋,总好过这巴掌大小的笼子吧。只是,以我的性格,或许就算是知道了现在的悲惨下场,也还是会选择逃跑吧。毕竟,我是多么的向往自由啊!哪怕机会多么渺茫,还是想去试一试啊。

我感觉自己好像越是向往自由,越是想要摆脱束缚,那自由就离我越远,那身上的束缚就会越多。

怎么就这么倒霉呢?怎么总是要受人摆弄呢?

我不禁抱怨起自己那可悲的命运。

命运啊!命运。我怎么总是被你捉弄啊!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呢?

除了失去自由本身的痛苦之外,失去自由附带的一些影响也让我倍感煎熬。

在这极其漫长又枯燥乏味的时间里,我总是会想到与我有关系的人们。他们此时正在做些什么?他们会不会想我?他们知道我联系不上后会不会难过?

让我想的最多就是家人,现在十分后悔之前趁着有手机时没有跟他们联系上。当时害怕他们得知消息后刨根问底的追问,害怕让他们知道我身上被人戴上了可能永远也打不开的镣铐,也不敢想象他们得知自己用心培养的女儿变成了这样一副镣铐缠身的鬼样子时,会有多么的难过。

总抱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以为只要想办法切断了锁链,就能重新回到原来的生活中去,到那时就有了勇气与他们再次取得联系。

结果现在,我身上的束缚一件也没有减少,反而还变多了。自己也失去了选择的权利,不管愿不愿意,都只得待在笼子里,乖乖做人家的囚犯了。现在想来,之前的害怕是多么可笑和不值一提,实在感到有些后悔。

人们总是在落入绝境之后,才想起那些还没做完的事,并为之深感惋惜。

我开始对前几天那来之不易的自由时光感到可惜,可惜自己为什么没多爬几座山;没多看几眼自然的风光;没多去和聪聪逛街游玩。之前没有好好珍惜,现在想看什么也看不到了,想做什么事都做不了了,真是可惜。

蜷缩起身子,让后背靠着些被子,这样可以减轻身上那金属束腰带来的压迫感和负担。

我稍稍抬起手,瞥见了的金属镣箍下面的一抹红色,这是前些天聪聪在集市上给我买的手串,这象征着褪去灾厄,给人带来好运的手串,对比我现在所处的无比绝望的环境,显得格外讽刺。

就说这玩意是假的吧,聪聪还不信。

满是泪痕的清秀脸庞上,此刻却在嘴角上蓦地绽开一丝苦笑,泛着令人心碎的苦楚。

就算手串是真的,那与我作对的命运,应该也不会因为这点东西,就要减少施加在我身上的苦难吧。我一个从不信命运因果的人,此时也被折磨的没了脾气,开始对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有了敬畏。

不知胡乱的想了多久,我最后还是在几缕阳光的温暖下,遁入了现实的痛苦找不到的梦乡。

等再次睁开眼时,见到的依旧是绝望的牢笼和那狭隘的窗户。现实的痛苦一瞬间又袭了上来,才得到小憩的心灵再次陷入黑暗。

天色好像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化,房间里好像还是被太阳渗进来光辉照的那么亮。

还没挨到晚上吗?

这时的我才明白,没有了手机和书籍打发时间,没有了感官上的刺激,这囚禁在笼子里的时间到底有多么难熬。

这时间过的真慢啊!

连一天都这么漫长,那以后的三个月禁闭期我真的不会崩溃吗?

而且对于我那极为漫长的三年刑期来说,还有一千多个同样枯燥乏味的一天等着我去承受。

或许,现在能有人来揍我一顿,给我这极其平淡枯燥的生活带来些感官上的刺激,那应该也是件不错的事吧,我心里鬼使神差的萌生了这样的想法。

终于,又不知待了多久,天色终于慢慢暗了下来,腰腹之间的压迫感也没有那么强烈了。

当屋里的光线变得昏暗之时,才总算听到了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大叔又来给我送饭了。

晚餐还是用塑料瓢装着,还是两个馒头,只不过多了些汤水。

这样的结果显然辜负了我那抱有期盼的等待,又要干吃馒头啊。平淡的味道无法让我用食物的美味,去抚慰干枯的灵魂。

未来的一千多个日夜,都只有馒头吃吗?

想到这里,我那尚能看到泪痕的脸上,顿时又浮现出哀伤。

“咳!”

大叔见状却轻咳一声,拿出手里的馒头给我看,上面有道不规则的裂缝。

接到手里,掰开一看,里面夹着几块肉片。

我一怔,又转而看向他。

大叔挑动着眉毛,露出会心的笑容,显然是他偷偷放进去的。

“快吃吧,还有啥需要的跟叔说,叔尽可能的帮你,总不至于让你在这里面待的面黄肌瘦,不好看了。等你出去的时候,还是个有男人追的漂亮丫头。”

被牢笼隔离开的狭小又冰冷的世界中,感受到了一丝善意的温存。

“大叔,你真是个好人。”

我把被子挪过来,然后坐在上面,这样能让手脚的链子方便我吃东西。我那被紧紧箍在一起的双手中,一手拿着馍,一手拿着口球。

现在我吃饭也有了经验,等舌尖的电流传来之时,不用等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只要拿着口球在舌尖的钉子上碰一下就行。

不过即使是这样,我吃饭的速度依旧很慢,因为还要处理牙齿之间那条链接着口球的细小锁链。

大叔也不急,就在笼子前半蹲下来,看着我吃。

我吃完一个,大叔又递来一个。

我摇摇头,“叔,我不吃了。不然我腰上的东西压的我肚子疼。”

“那喝点汤,这个总能喝下去吧。”

我点了点头。

其实我早就渴了,进来之后还没喝过水,喉咙都开始有些隐隐作痛了。

这笼子每根栏杆之间的缝隙比较小,那塑料瓢也递不进来。只好让大叔端起来抵着笼子,我也把脸凑过去,紧贴着冰凉的金属栏杆,才能让嘴接触到装有汤水的瓢。

一下子把那瓢里的汤都喝完了,却还是觉得有些渴。

“叔,能不能在笼子旁边放瓶水啊,我晚上容易口渴。”

大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事我得找人商量哈。”然后冲着门外喊道:“小琛,过来一下。”

进来的人我见过,是那天跟着疯女人去抓我的纹身青年。

“怎么了,孟叔?”

“这闺女怪可怜嘞,给人弄瓶子水放旁边吧。不然一天天的都喝不着水,不得把人渴死啊。”

“那还需要啥,我一并拿来好了。”小琛开口道。

大叔转而看向我,想听听我的需求。

我小心翼翼的说:“能给我本书看吗?”

小琛说:“这个不成,你得等老板来了问她要。”

大叔看我没了言语,便替我说了:“洗漱用的牙膏牙刷,香皂啥的都弄些来吧,晚上用得到。”

小琛应了一声就出去拿了。

“我看你进来之前就带着手铐脚镣。那你之前是咋生活的?谁帮你洗澡啥的?”

大叔的问题让我一下回忆起了以前的不堪,又看着眼前的环境,我把头倚到栏杆上,开始咀嚼起心中的悲痛。

“我原来也一直被人圈养着,自从被戴上这幅镣铐,就一直没逃出别人的对我的控制了。”

可能是被刺痛的都有些麻木了,脸上竟然露出了自嘲般的笑容。

我看着窗外那逐渐昏暗的天空,想起了《肖申克的救赎》中的一句台词:让你难过的事,总有一天你会笑着说出来。

等那些东西送来后,他们就离开了。

这里面又恢复了死一样的寂静。

我看到黄昏正在转瞬即逝,黑夜从天而降了。我再接收不到外面的半点信息了,狭隘的窗户中只有模糊的黑暗了,透不出一丝光亮,那满天的星辰好像都特意避开了我。

我坠入了无边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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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thoughts on “奇妙人生 第三十二至三十六章”

  1. 少有的非常非常符合自己的xp
    无法挽回的沉沦,悲壮的走向黑暗

    1. 离结局还很远,应该是个不好不坏的结局吧,相对于女主来说已经算是悲惨命运中的一丝施舍了。

  2. 曾经想把续一把,但是多年不练,笔杆荒废了,写不了作者的水平,还是老实等更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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